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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心的东家闲不住的驴

作者:杨常军文章来源:发布是时间:2020-04-08 10:00字体大小:【

我见过的那些驴中,这头驴的确是一头闲不住的驴。

东家是这头驴的主人。我路过他家驴棚看到这头驴时,它还是头小驴崽儿。那是上世纪80年代初期,东家说他家养的第一代驴,是他爷爷从北原上买回来的,这头小驴崽儿是第几代了,他都说不清。听了东家这么介绍,我顺口就称他的小驴崽儿叫“北原驴”。当时我还恭喜了东家,双手抱拳举过胸前:恭喜恭喜!恭喜你家添了一头大牲口。我这样讨好东家,他连我看都没看一眼,且懒洋洋地回答:有啥子值得你恭喜的?现在这大牲口除了吃肉,还有啥用?吃它肉还得用饲料把它喂肥,人吃的东西都够呛,哪来的那么多的饲料饲养它。从东家说的这些话里分明听得出,那个属于驴族们俏火的年代已经开始降温了。

世事总是此一时,彼一时;或者说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就说北原驴的前辈们生活的年代,那时穷人家养不起大牲口,驴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养的起的。大户人家养马,稍富裕的人家养不起马,便降低了标准养驴。养驴用来驮人、驮货物、推磨之类的活计。那时驴是被人们宠爱的,它们除了驮着主人,昂扬地去主人要去的地方外,其次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在磨坊里围着石磨转圈圈儿。

人类的进步势不可挡,还没等北原驴崽儿长成大驴,铺天盖地的自行车、摩托车、三轮车、小汽车,一步紧似一步陆陆续续问世了,雨后春笋般疯狂地走进平民家庭。骑驴的人开始少了,又少了,一少再少,最后直接到没人骑驴了。就连那让驴儿们引以为自豪的驮着新娘子回娘家的事儿,也用不上它们了。北原驴之所以倍感生存的困惑自在情理之中了,它认为自己既然被造化成一头驴,就应该有驴的营生。

不可否认,驴族和人类一样,从来都是推陈出新后浪推前浪。北原驴的困惑和无奈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杞人忧天。以前它们都是过着高枕无忧的生活,干活从来由主人分配。可到了它得力的时候,它的前辈们都被磨面机从石磨坊把它们下架了,它一身气力却无用武之地。一头精壮的驴,终日无所事事,与谁谁都沮丧。

北原驴深感自己生存的危机和压力。它居安思危,常想自己虽然不用像前辈们一样去驮人了,也不再去那样辛劳推磨了,这样被主人饲养着,哪一天主人养不下去,或者不耐烦了,便会将它宰了吃肉或熬胶。它深知人类的精明和自私决定了他们不会干吃亏的事儿,宰杀一头驴,那简直是轻而易举易如反掌之事。如此思想,越想越忐忑不安。

闲不住的北原驴,成天琢磨着能为东家做点什么事。长时间的思考让它想出一个生存的道理,虽然被人主宰,总得活出驴的价值。闲着也是闲着,与其闲着无聊的等死,不如活出个驴样儿来,不被主人小瞧。它还思量,人类没有谁不爱钱财,要想自己活得自在,必须得让那些把握它寿命的主人活得开心。只有它不断地为主人创造财富,它就能活得踏实长久。

北原驴把自己的想法报告东家:主人,你这样白养着我,不让我推磨、驮人,这是严重的浪费资源。我为你找了个生财的路子,你给我生活空间,我给你创造财富。

东家问:你能给我创造什么财富?

北原驴说:你把我打扮一下,再把我拉到旅游景区去,让游人骑我照相,你就能赚到照相钱。

东家觉得北原驴的这个想法是个挣钱的路子,可以采纳。他买了相机,成为村里第一个拉着驴去景点让游客骑驴拍照赚钱的人。

旅游区,南来北往的游客很多。一个月下来,东家赚了可观的收入,这是他没有依赖土地获得的第一桶金,他自然是兴奋不已。

就在东家高兴的时候,北原驴也开始为自己打小算盘,它觉得自己在景点,成日成天就一个姿势,有人骑它照相,它像一堆石头似的任人踩踏,站姿单调又不能擅自活动,时间长了太难受。它乘着主人心情舒畅,又给主人建言:你让游客骑着我,在景区溜达一圈儿,游客虽然多花点钱,可他们既能照相留念,又能省了力气,他们花的心舒畅,你就能收入更多的钱,两全其美,谁不舍得花那点小钱。

人的虚伪哪是动物族类能够看穿的,北原驴的想法明明正中东家下怀,而东家心里乐开了花,却表面上并不绽放在脸上。他问北原驴:游客骑你,那我不得拉着你走,这一天下来得走多少路呀?

北原驴有些不悦了,它带着责怪的语气问东家:我被人骑着都不嫌累,不怕路长,难不成你拉着我走路比我还累呀?

东家被北原驴讥怼的有些尴尬,觉得自己明明贪心,还如此和一头驴虚伪,真不该这般过分了。

果然如北原驴所想,骑驴的游客越来越多,东家的收入也越来越高。这让他想到了很多问题,也让他脑洞大开。同一景点,同一头驴,不同的角色,不同的服务,收入天壤之别。他鼓励自己,不怕想不到,就怕做不到。他决定再买一头驴,也放到景区里挣钱,这样他就能赚很多的钱。

东家赶着北原驴和另一头驴来到景区,恰好这天来景区的人也很多,骑驴的人自然也随着多起来。这让东家有些忙不过来,他牵着北原驴驮人,另一头驴没人照看。骑驴的人很多,他始终是一头驴忙,一头驴闲。这不行,我不能这样浪费资源和人为的流失到手的钱。

又来游客了,东家灵机一动,他要同时放两头驴驮人,这样就不至于使驴闲置,能挣更多的钱。他让一位游客骑北原驴,另一游客骑他牵的这头驴。游客觉得骑没人牵的驴不安全,坚决不干。东家指着北原驴,对那个不愿意骑驴的游客说:你不用怕,老驴识途,这头驴在这个景区时间长了,稳得很,你骑它不用人牵,要么你来骑我牵的这头驴,让别人骑那头不用牵的驴。

拉倒吧,只听说过“老马识途”,没听说过“老驴识途”,你这样忽悠游客,就不怕发生不安全事故?

你没听说过,有户口的马是驴吗?你就放心的骑,出问题,我负责。你不骑算了,就让别人骑,哪来的这么多事儿?

那行,也只有你负责,别人是不可能负责的,我就骑你拉的这头驴。

说话间,那人蹭的一下上了驴背,动作过于快速,驴一惊四蹄乱蹬跑了。驴这么一蹬一跑,还没等东家反应过来,游客从驴背上重重地摔到地上,哎吆吆挣扎了几次爬不起来。驴从东家手里挣脱跑了,骑驴的游客被摔到地上,生生的把胯骨摔折了。

景区管理部门以此为鉴,迅速做出快速反应:取消在景区游客骑驴的服务项目。东家给游客疗伤三个月,花光了他在景区所挣的全部收入。为了把自己的损失降低到最小程度,情急之下,他还卖了在他认为是“丧门星”的那头买来就给他闯祸的驴。

东家给游客疗伤的三个月,北原驴闲的犯困又发愁。它为那头被卖的驴祈祷,幸亏你年轻能卖个高价,否则你这次死定了。它更担心自己,这样下去怎行呀?且不说我这样虚度光景会被主人抛弃,何况我等生下来就是劳动的命,不劳动活着有什么意义。北原驴尽管怎么想,却怎么也想不出给主人挣钱的路子,它始终未因想不出来而停止其海阔天空的遐想。

这天,东家要去给邻村一家盖房子的人家行上梁大吉之礼,他觉得把北原驴关到驴棚有些不妥。东家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把驴牵到盖房子人家房前坡上放着,自己送礼放驴两不误。

返回的路上,北原驴问东家:主人今天送礼可有收获?

送礼能有啥收获?你没问盖房子的人家,他们的砖和沙子是怎么弄回来的?那还用问,公路不通,不都是靠人工背回来的。一回一回往回背,够辛苦的呀!那你为啥想不到用我来给他们运沙子砖块挣钱呢?

此刻,东家如醐醍灌顶。对呀,驮沙子砖块不用人牵,也不怕掉到地上摔坏了,一个人可以赶几头驴,挣钱不比景区低。他激动的拍了一巴掌驴屁股,北原驴呀,北原驴,我咋没想到这事儿!

世事总是那么蹊跷,蹊跷的让东家始料未及。就在他愁着找不到需要拉沙子砖块或者是其他货物,和他同住一村子的村主任找上门来了。

主任,今天刮啥子风?把你给吹来了。稀客、稀客!有何贵干?请指示。

住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啥稀客不稀客的。还真有点事儿,看你能不能做?

你说,能做我毫不含糊。

我要盖房子,你不是有头驴嘛,我把沙子砖块承包给你,你给我运回来,你看一百斤沙子,从河边运到我家也就是5里多路,能给个啥价钱?

主任,咋就不绕弯子,我就直说了。这驴要吃要喝,还得人招呼是不是?一天也运不到多少趟,这样吧,100斤沙给10块钱。

我买一吨沙子才200块钱,你运一吨沙子也得200块。咱们算算账,一头驴一次至少能驮300斤,挣60块:一天跑10趟,收入600块;不要一年你就发大财了。你这价格太高了,能不能6块钱100斤?

村主任和东家因价格悬殊大没谈成。东家说:你嫌贵不运算了,有人还等着我运。村主任说:那你就看谁家有钱去揽谁家的活儿干,我哪怕不住新房都行,接受不了这个价格。

东家开始做他的发财梦了。他主动到村子找那些正准备盖房子又苦于沙子砖块搬不回来的人家联系,很快就联系上了3户人家,承包其沙子砖块的运输活儿。他给这三户说:村主任找我运沙子,我要10块钱100斤,他嫌贵,只给我6块钱100斤。你们能让我运砖、运沙子,我就不说10块钱了,统统8100斤,标准砖一块差不多5斤重,我们数块儿,20块儿8块钱。这三家人都在着急盖房子,正愁劳力外出务工,请不到帮忙的,沙和砖运不回来。这找上门的差事还比村主任价格低,就都答应把沙砖的运输承包给东家。

东家承揽了三家沙砖的运输活后,第二天就出门去买驴子去了,三天后,他赶着三头毛驴回来了。瞅着驴棚一下子拴了四头驴,东家心里暗喜,天佑我也,这四头驴是我发财的梦成真的财神,走路都兴奋地哼起了山歌儿。

村主任因为拉沙砖受挫的刺激也坐不住了,他在东家出门之后,听说东家低价给三家拉运沙砖,还去买驴子,准备挣大钱,心里更不舒服。他没有怒形于色,在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嘴角微微的扯动了几下,然后在东家走的第二天,他去了乡政府,第三天又开了一天村组干部会议。

东家说干就干,他把驴买回来的第二天,也就是他承揽运沙砖的第四天,就开始赶驴运沙子了。开工第一天,他就轻松跑了11趟,四头驴拉了一整天的沙子,把主人家院场堆起个小沙丘。

天色入暮。正当东家喂了驴,坐在家里为自己日进“斗金”庆幸时,组长村里村外地喊:各村民注意,迅速到公房参加群众大会。组长说的这公房是大集体留下来的仓库,现在做群众开会的地方。东家到后,发现到会的人很齐整,齐整的前所未有。会议是号召群众修路,会上村主任、村支书、还有乡政府干部,对村级公路建设的重要性和百分之二百的表态支持,鼓舞群众家家信心百倍,人人拥护修路。组长表态说: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我们用20天时间修通这不足3公里的村组公路是没有丝毫问题。村主任也表态说:虽然我是一村之长,修路这段时间,事务再忙,每天都要坚持战斗在一线,与大家同甘共苦同劳动。

次日清晨,东家刚把驴赶出驴棚,其承包运沙砖的三户主人同时拦住东家:我们要去修路,沙砖就不麻烦你拉运了,等我们把路修通后自己用车拉。

驴,闲下来且不说。对于东家而言,他发财的梦,相当于煮熟的鸭子——飞了!

眼下4头驴,真是既要吃又要喝,就是放到坡上,也得有人照看,这样下去怎么可以。东家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着急。他开始自我反省,我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自己不该贪心,给村主任运沙砖,还敢要高价。没把地头蛇敬起来,钱没赚到还得罪了人。然后便又怨恨村主任,你迟不修路,早不修路,我刚买回来几头驴,正准备大干一场,你就立马组织村民修路。以给群众修路办好事掩盖你整我之私心,你搅黄了我承揽的运沙活,给我玩釜底抽薪,你也太狠心太小心眼儿了吧?你这是严重的破坏我致富。可他又想回来,修路必定是群众拥护的好事情,是人人受益的好事情,村子人都心照不宣,村主任在这个时间修路,的确是专门打击他,挫败他的贪心,而他又能把村主任奈何,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

东家虽然贪心,在修路与运沙的冲头上他却看得很清,他理智地决定咽下这口气,重新选择其他营生,他坚信,只要几头驴不让闲着,他就能赚到供他享用的钱。

就在东家苦于找不到适合于驴们干的事情,闹心郁闷一筹莫展之时,北原驴又找东家说:主子,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很不开心。这段时间我和我的伙伴儿们也闲得发慌,我也找不到更适合我们干的事情。思前想后,我觉得我们还是重新回到磨坊去干老本行。

你的意思让你们回磨坊继续推磨?我哪有那么多的粮食让你们磨面呀!再说了,你们磨一天的面,磨面机个把小时就磨完了,现在谁还用你们驴推磨?

北原驴的那几个伙伴儿们一听北原驴给主人建议,让它们重新回到磨坊推磨,顿时对北原驴有些反感,但又不能当着主人面反对北原驴。它们仨驴相互递了个眼色,异口同声对东家说:主人说的对,现在都用磨面机了,谁还闲的浪费时间用我们推磨。

北原驴瞪大眼睛怒怼仨驴:懒驴,一个个懒驴,我看你们是不想干活吧?你们知道啥呀?现在城里人都喜欢吃乡下那些传统的绿色食品,你们没听到满世界都在喊什么“乡愁”、“妈妈的味道”?“姥姥的私房菜”……

你们知道这是为啥?说有文化点,这叫返璞归真;说煽情点,这叫记住乡愁。难道你们看不见,吃了多少辈儿的家乡的大米,让那搞旅游开发的人一炒作,就成了昔日进贡朝廷的贡米,价格一下子翻几倍。难道用石磨磨出的面不是乡愁,不是妈妈的味道?

东家打断了驴伙伴儿们的争吵。他再次惊叹:北原驴呀,北原驴,我咋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对,就干这个。干这个成本低,安全,还不愁卖。天不绝我呀,在景区驮游客不安全,也不让我干了;运沙砖能赚钱,可人家把路修通了,砸了我的饭碗;现在咱们开石磨坊,磨绿色面粉,看谁能把我磨坊给拆了。

东家要争口气,他说干就干。他在原来自家老磨坊的基础上做了小小的扩建,又把邻居家遗忘的石磨子弄了两合安起来。他还任命北原驴为驴长,专门负责管理驴伙伴儿的推磨事务。

被委以重任的北原驴,率领驴伙伴儿们又回到从前的岗位上。这的确是它们的老本行,它们不需要东家花钱费心搞培训,轻车熟路上岗了。闲不住的北原驴,是它主动给东家建议开磨坊,又得到东家重用,干起活来兢兢业业,终日默默地低头在磨坊转圈圈儿。驴伙伴儿们虽说多少对北原驴心存怨气,而在北原驴时刻的提醒和带动下,也都任劳任怨,用心推磨。

城里人来了。一传十,十传百,不断有更多的人来买东家的石磨面。起初,东家磨的面只磨三道,他把三道面掺和在一起,城里人买回去的面又白又细又劲道,回头客源源不断。对待为他创造财富的驴们,东家也是尽量把磨过的麸子给驴办饲料,驴们吃的浑身是劲,推起磨来更加卖力。

突然,城里来了个人说要买全麦面。东家不懂啥是全麦面。城里人说:全麦面,就是用没有取掉麦皮的麦子磨成面粉。比我们一般吃的取掉了麦皮的精制面粉颜色黑一些,口感也较粗糙,但由于保留了麦皮中的大量维生素、矿物质、纤维素,因此营养价值更高一些。

哦,那简单。就是把麦子反复推几道,不用罗面。那难不住我,你要多少?有销路吗?

只要你质量保证,价格合理,要的人多了去。

城里人走后,东家暗自嘲笑。这还城里人,我们喂猪、喂驴、喂牲口吃的麦麸,他们都说好吃,那我就给他们多准备些。

东家专门买了些颗粒纤瘦的麦子,纤瘦的麦子麦皮厚,出面率低,磨出来的全麦面一看就比颗粒饱满的麦子面黑的多。他还把瘦黑的全麦面价格标的比精制面粉还高。

利欲熏心的人,总是干着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事情。东家原本不愁卖的面粉,这下被全麦面折腾的卖不出去了。祸不单行,一方面低质的全麦面卖不出去还影响了东家的其它面滞销,一方面麦麸都放入全麦面里了,给驴吃的只有草料了,不沾半点麸皮星儿。劳累又跟不上营养而消瘦的驴们,积劳成疾,身体不支,渐渐地开始消极怠工了。东家看不见自己的贪心,对驴伙伴们的消极情绪看的玻璃般透明。这不是东家能容忍的事情,也不是东家要的效果。他先把北原驴找来狠批了一通,说它管理不严,没有起到骨干带头作用。责令北原驴,以磨坊事业为重,务必做到以身作则,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然后又召集驴伙伴儿们集体训诫,惩罚每一头驴一个月只给吃草料,不添加任何谷物饲料,违反者卸磨杀驴。

看着东家因贪心而导致石磨坊的不景气,北原驴心知肚明,自己无能为力说服东家,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勤劳,有尊严地生活。在东家训诫之后,它虽然对东家心灰意冷不抱希望,却还是率直地对东家说了一句:主子,人生苦短,切莫贪心。说罢,它转身带着伙伴们回到磨坊。没满一个月,东家还没来得及给它们恢复添加谷物饲料,北原驴便倒在他的伙伴面前,倒在了磨坊里。

北原驴走了,它的伙伴猜想东家不会埋葬北原驴,虽然它已瘦的皮包骨头,那张驴皮还可以熬成阿胶。东家颇配合地印证了驴伙伴们的正确猜想。我路过东家门前时,东家正坐在他家墙角处那口大锅前,把大把的柴火塞进煮熬驴皮的釜底,熊熊燃烧的火光火辣地照在他气色昏暗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