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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世界 草木人生

作者:袁明秀文章来源:发布是时间:2020-04-09 09:05字体大小:【

   

海棠树结出青果子的时候,夏正浓。

海棠树既是经济林,又是美化风景的上好首选观赏树,有极高的观赏价值。是城市公园、道路绿化,园林置景,庭院观赏,环境点缀的极佳树木。

上月中旬,我因为参加山东淄博“国际东方散文奖”颁奖典礼,有幸与参加本次活动的百名来自全国各地的作家、诗人一道,前往山东省高青县的蓑衣樊村采风,在华北平原这个美丽、安详的村庄里,第一次亲眼目睹了这种树。

蓑衣樊村位于山东省淄博市高青县东部,黄河南岸,大芦湖湿地自然保护区中心。村周围三面环水,湿地面积万余亩,湖塘星罗棋布,原生态的蒲苇满地、荷叶连天,一幅诗意的画面。

这天下午,我和采风团的刘莉老师、姚哲老师,还有裴恺茹老师、张庆杰老师一道,在呈“井”字状分布的村庄深处漫步。我看见,村庄里的每一条巷道两旁,以及村庄外的每一条道路两旁,都栽种着一种酷似苹果树的果树。可是,它的的确确不是苹果树。这些树,个头不高,最高的,也仅仅比高个子姚哲老师高出一个头,树的枝条细长、均匀,树型十分优美。树叶呈椭圆状,枝丫一律向上,翠绿怡人。每一根树枝丫上,无一例外地结满一颗颗乒乓球大小的青果子。果子挤挤挨挨,有的是一咕噜一咕噜拥在一起;有的是一串一串挤在一起;还有极少数落单的,个头倒是显得稍大一些。这些果子这样密切地聚集在枝头上,别具风格。

午后的村庄里,少有闲人,以至于想知道这果树叫什么名字,都难以打听。我们同行的五个人,居然没有一个见过这种果树的。我到底没能管住自己的手,挑了一棵个头比较矮小的树,摘下几颗青果,在防晒衣上蹭蹭,直接一口咬下去。

果子的味道非常浓烈,酸味直击味蕾,我感觉到我的脸被酸到扭曲,眼睛被酸到无法睁开。细细咀嚼,浓烈的酸味退去之后,余下的是天然的淡淡甜味。仔细看那果肉,层次感极强,青色的果皮下,是一层厚厚的淡青色果肉,淡青色果肉下,是一层枚红色的果肉,颜色煞是妖娆。仔细看那果核,才明白这果子为何酸成这样,它压根还没到成熟期。

我可以肯定,我完全不是恶意毁坏那一枚未成熟的青果,我真的是无比钟爱那种酸到极致、酸到让人睁不开眼睛的滋味。我一边对那一棵果树忏悔,一边又摘下几颗青色的果子,直到防晒衣的口袋再也装不下为止。我打算回到房间用它来泡水喝。

几天后,回到淄博,才听到同行中的淄博文友说,那果子,叫海棠果,那果树,叫海棠树。

我这才懊悔不已,虽然,我不曾见过这种果树,但我对海棠果,还是略知一二,知道海棠果对于治疗消化不良,食积腹胀,或者肠胃疾病都有很好的功效,而且它含有多种维生素以及有机酸,可以帮助人体提高免疫能力。我还知道,海棠花,美丽妖娆,素有“花中神仙”之美誉。而我,因为无知,走马观花般地敷衍了覆盖整个村庄的海棠树,以及海棠树上未成熟的青果。

我生活的陕西安康,距离山东省高青县,尚有几千公里,要想再见蓑衣樊村的海棠树,怕是遥遥无期了。

   

蓑衣樊村外,是一片万亩生态荷花园,柳荫下,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荷塘。荷塘里,如扇的荷叶似酣睡的美人,姿态婀娜、迷人。而荷花,则如刚刚睡醒来的小孩儿的脸,满面笑容。倚靠在柳树上,迎着微风,把淡淡的荷香深嗅,最能让人入境。

这满池的荷花,像是懂得人的心事似的,在午后的骄阳下,散发出清幽的香气来。

荷叶实在是一种质朴且清香的美食辅料。在我居住的陕南安康,用荷叶做笼布,蒸出来的馍馍,于麦香中带有一股淡淡的荷香味道,这荷香,是在蒸锅中,随了袅袅热气,浸润到麦子的每一个细胞中的。麦香、荷香相得益彰,纯净,自然,质朴。

在我故乡的回族聚集镇蜀河,有一道回民菜,叫莲菜合子。如有贵客上门,或是过乜贴(指在亡人的忌日、娶妻嫁女、乔迁等重大事情上举行的祈祷纪念活动。过乜贴一般都要请阿訇诵经、宴请亲友,是中国穆斯林常见的风俗习惯之一)这样的大事,或是盖德尔夜、开斋节这样重大的节日,必做这道菜。把手工剁碎的羊肉糜,镶嵌在两片似断非断的藕片之间,裹上蛋液,滚上面粉,放进油锅里炸成金黄后,再上蒸笼蒸,等到火候成熟,出锅。装碗之前,每个莲菜合子切成两半,整齐排列在汤碗中,碗底再配以豆腐、红薯粉条之类的辅料,上桌前泼上滚烫的用土鸡、羊骨熬制的高汤,上面再撒上几丝青色的香菜。桌上主宾吃的礼让,吃的舒坦,吃的难忘。

每一年的暑假里,我都会创造机会找一片池塘,专门看荷花。看着看着,所有的心事就随池边的微风吹散了,心情,也变得像这满池的荷一样,清净美好起来。

荷塘里有小鱼之类的生命,偶尔拨动池水漾起微波,就想起了另一种可爱的生命。

我的学校,今年“六一”大型联欢活动中,校舞蹈队的孩子们曾表演过一个大型舞蹈《江南》。40名从两个年级选出来的孩子们,在校音乐组的两位老师精心编排下,如约登场。这个惊艳了全城区中小学的大型舞蹈,是这两位音乐老师每天利用休息时间在校园小操场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精心排练出来的,一遍又一遍。“六一”前的那段日子里,每一天,我都是在配了优美、欢快旋律的汉乐府民歌陪伴下工作的。于是,又忆起那首用纯真童音演绎的歌来: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这样的环境中工作,舒畅了心情,诗意了心境,实在是一件愉快而又美好的事情。

   

柳树,在我故乡也是有的。只不过,我故乡的柳树留给我的最初记忆,距离现在,已经有四十年了。

四十年前,我每天上学必经的一条小河旁,就有一排柳树。我上小学的时候,就能分辨出柳树的种类,在我们那里,一种是杨柳,一种是垂柳。这两种柳树,几乎同时在乍暖还寒的初春抽出新芽,又几乎同时在农历三月份飞絮,还几乎同时在知了声声的盛夏时节向村民展示它们最旺盛的生命力。

上学、放学途中,总喜欢踮起脚尖,从高高的柳枝上折下几根柳条来,有时候,把几根柳枝叠加在一起,编成一个圆圈当帽子,戴在头上,不为遮阴,只当好玩儿。还有的时候,把柳枝断面一端的柳皮小心剥离,用牙齿紧紧咬住无皮的一端,大拇指和食指紧紧捏住柳皮,用力一捋,柳枝的梢头就捋出一个绿茸茸的小球来。脱光了衣服的柳枝,现出可爱的乳白色,在我们的小手上舞动,那朵绿茸茸的小叶球,就在柳枝头舞蹈着,无论是懵懂的我们,还是被我们剥了皮的柳枝,都充满了活力。

几年前再回故乡,竟再也寻不到那河边的柳树的影子来,小河,也奄奄一息。因为地理环境的制约,因为新农村规划的需要,必须在那一排柳树生长的地方修筑河堤,修建移民搬迁小区。从此,我再也没能在我故乡见过柳树,不管是杨柳,还是垂柳。

在蓑衣樊村外的稻田旁、池塘边,我看见了成排成排的垂柳。在遥远的他乡,见到垂柳,居然有他乡遇故交的感觉,着实让我激动不已。

我重温儿时的功课,踮起脚尖,毫不费力地从柳树上折下几根柳枝,用我五十岁的手指,编成了一个儿时编过的花环。

同行的文友,在荷塘边,拍荷花、拍荷叶、拍藏在荷叶下的扁舟,只有我,倚在柳树下,我努力回忆我儿时故乡柳树的模样。只可惜,忆起来的只是遥远而又模糊的柳树的影子。

柳树,作为文学形象出现是在先秦时期,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采薇》有“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兮,雨雪霏霏”之句。汉语中,“柳”“留”二字谐音,故又有惜别之意,所以古人常以此暗喻离别,表达不舍。

在蓑衣樊村外的柳树下,我倚树仰望七月的柳枝,心里无限惆怅。这人世间啊,那些留不住的东西,任凭你怎样刻意挽留,都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