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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小说四章(文/郭文杰)

作者:文章来源:发布是时间:2016-07-26 01:55字体大小:【
   包   子
        他是一名中学教师,她是一名家庭主妇,生活虽然过得清苦,可她很满足。
        他说,爱你一辈子,永远。
        她说,只要你喜欢,我给你做你喜爱的包子。
        他把她搂在怀里,生怕她委屈。
        没过多少日子,他因为工作认真,成绩突出,被推荐进入政府工作。那一年,他才35岁。
        回家的那天,她问他,你想吃啥?
        他说,想吃你包的包子。她听到此,全身都在掉幸福,欢喜地钻入厨房。
        三年后,他被组织提拔,当了科长。他一高兴,就和属下喝了酒,醉的一塌糊涂。
        那天,她同样包了包子,只是包子由热变凉,也没等上他按时回家。
        第二天早上,他说,你别包包子了,那是下人做的事情,我很在乎我的脸。
        她没有生气,而是把自己关在房里,一个人对着镜子发呆,回忆着过去的甜蜜。
        十年后的一天,她从新闻里得知他如鱼得水,升任局长。她为他高兴,她特意还从超市里买回包包子的材料,可刚进门没多久,他的司机捎回话,说他不想吃包子,叫她打扮打扮去今日大酒店,他在那里等她。
        她丢了魂,打扮的时候,摸错了化妆品。酒店里,她为他丢尽脸面,他怒气冲冲!
        就在此事过后的一天里,他拿回一张离婚协议书。
        她问,她漂亮吗?
        他不语,点头算是回答。
        她不甘心,她又问,她会做好吃的包子吗?
        他的回答像冰块的冷,他说,她比你年轻,有文化,更懂得美容……
        她说,我没意见,只是孩子我来管。
       他说,你可以把财产分走。
        她笑了,摇摇头。
        时间过了三年,他因贪污而陷囹圄。
        在他入狱的不久,妻子来探监,她的手里提着一袋包子。
        他很激动说,你是怎么知道我爱吃包子?
        他等不及回话,一手夺过来,狼吞虎咽吃得精光。这熟悉的味道,像当年清苦的生活,回味的感觉在血液里流淌,这味道不就是她包的包子吗?
        他问,这是你包的包子吗?
        她吱吱唔唔,像在掩饰着什么。
        他追问。
        她说,是她教我做的。我不会。
        妻子收敛自己的胆怯,从兜里掏出一张离婚协议书给他。
        他失声痛哭,说自己错了。
        之后的他萎靡不振,甚至想到自杀。好在狱警盯得紧,他没有可能。
        一天,狱警呼他名字,说,有人来探望他。他想个遍也想不通是谁。
        见面那一刻,他感觉脚底的大地在颤抖,是她!
        她,原配的妻子,就站在他的面前,手里提着他朝思暮想的包子。她说,我为你包了包子,你尝尝。他泪流满面。
        他有点失态,一口吃尽。他说,你包子的味道真好,我——错了。
        她,咬紧嘴唇,吱吱的哭声,像刀子割裂着四周的宁静,久久不停。


让   座
        下班回家坐公交,自己很幸运地抢占了一个座位,屁股还没坐热乎,一位上岁数的大妈从车门上来。
        车速时缓时快,走走停停,有好几次大妈没站稳,险些摔倒。
        我乜视四周,大伙爱理不理的表情凝固着周围的一切,倏忽,司机又一次踩下刹车,大妈没防住,整个人向前倾斜,碰在了扶杆上。那声音有像刀剔骨,叫人听得心疼。没多想,我主动站起来给大妈让座。
        大妈见我让座由是感激,连声说谢谢。
        我一听夸赞,感觉自己的脸有花绽放,我说,大妈客气啦,应该的。
        大妈眼尖,见我手里还提着鼓鼓的背包袋,说啥要帮我拿,我倒是警觉起来。大妈看出我的心思,很不愉悦地说,你看我不像好人吗?
        一听这话,我还真看不出大妈不是个好人。
        我还不知如何称呼大妈的时候,车门又上来一个年轻的准妈妈,一条弯曲的柔和轮廓包裹着她小山包的肚子。
        车上不冷,开着暖风,孕妇似乎遭遇了寒流,冷得要命,竟然车没人主动给孕妇让座。
        大妈看不惯,收拾起她和我的东西,起身就把座位让给了孕妇。
        孕妇在大妈搀扶下,无恙地坐下。孕妇难为情地说,大妈给您添麻烦了,真过意不去啊!
        大妈只认道理地说,这有啥,出门在外谁没个急。
        车子启动瞬间,大妈又撞在了扶杆上,撞出一个肿包。
        接下来,大妈虽然是倚靠着车上的扶杆,可她又一直不停地摔打双腿。酸痛的感觉我领略过,我规劝大妈要回座位,大妈一听就不高兴了,说我不懂道理!
        大妈在下车的前一刻,把东西还给我,说我是个好人。我勉强微笑,也算回应吧。
        终点站,下车时候,见孕妇要下车,我主动搀扶她下了车。
        只是,在我和她道别的时候,她有一个布棕熊掉在地上,我着急喊道,东西,你的东西掉了!
        孕妇应声回过身的瞬间,我的心当时懵了,我整个人的嘴成了“哦”型,因为她的大肚没了。
        她一脸羞,掩面就钻到了流动的人群。
        最后,只剩下一个瘸腿的我在风中颤抖。


        有喜娘走得早,六岁那年,打工的父亲从外地带回一个短发的女人,女人像天上下凡的仙女,妩媚妖娆。
        一天的晌午,有喜的父亲把有喜叫到跟前,当着女人的面严肃命令道:“喊娘,快!”
        有喜冷眼瞧瞧父亲,不快地说:“我娘早死了!”
        有喜父亲的眼睛瞪得像拳头,说:“你再说一句!”
        有喜口出语快地回答:“我娘早死了!”
        有喜的父亲二话不多说,抡起厚厚的手掌打下去,“啪”地打在有喜小小的脸庞上,声音像打枪,令人寒噤。
        女人用手推开有喜的父亲责骂道:“哪有你这当爹的?真不当孩子是自己亲生的,下手还真狠。”
        有喜父亲刚要解释:“这不是…”话说到半句,就没说下去,因为女人向他呶了呶嘴。
        女人用袖口拭去有喜脸颊的眼泪,伸出白嫩的手揉揉有喜的脸蛋,她安慰说:“不哭,男子汉不哭,叫我婶子也行。”
        有喜看着眼前的“娘”,吐出两字:“婶子。”
        女人不生气,摸摸有喜的瓜子脑袋,笑眯眯地应答:“哎…好孩子!”女人的两只手轻盈地搂抱着有喜,像瓜藤缠绕,生怕不牢。
        第二天,女人随父亲进了城再也没回来。
        一天,有喜翻腾父亲的衣柜玩耍,无意中翻出一张褪色的离婚证,证书照片上的女人不就是婶子吗?
        有喜顿时明白了,他脱口而出:“娘——”
        哭声像刀子一样割裂开四周的寂静,哭声从家门撞出,向着门外的四野爆炸开来,响彻凌空。


教   育
        强子学习进步大,老师打算当着家长面表扬,于是私下里就把强子叫入办公室。
        “给!”老师把电话拿出来,认真地说:“现在就给你爸打电话,就说老师请他来学校!”老师字字凝重。
        “我爸他——忙!”强子低首,像犯了严重的错误。
        “忙?”老师不相信,“你现在就打,我就在你跟前!”老师严肃地说。
        强子缄默,接过电话给自己的父亲打过去。
        “喂……你谁呀?”电话一头传过一串粗鲁的声音。
        强子打了一个筛糠,回答道:“爸,是我。”强子声音出现抖颤,电话也差点摔在地上。强子定定神说:“老师他——请您现在来趟学校!”
        电话一端的父亲,硬硬回了句:“就给我没惹事,知道了!”
        强子的父亲火燎火急地闯进办公室,他没有敲门,不是忘记敲门,而是开门都是别人为他鞠躬效劳。
        老师冷眼看看眼前这位失态的中年男子,他身体富态,一脸赘肉。老师正打算要责问他的鲁莽失礼时,他手腕的一块金表格外扎眼诱惑,金光遮住了眼前的一切丑恶,他看起来又是那样的高帅,赛若潘安。
        “您是强子的父亲吧?”老师温和地问。
        “啊,我就是!”强子父亲回话说,“强子他……不会又惹事了吧?”强子父亲一脸不好意思地问。 
        “没有……只是他进步很快。我叫你来就是当面报个喜,他考了全校第十名!”老师的脸春暖花开,她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抽出一张成绩单,递给强子的父亲,柔和地说。
        强子的父亲接过成绩,用手摸自个脸皮,开心说:“哎呀妈呀,儿子争气像我!”说着话,一高兴从手里皮包掏出数张红票,硬是塞给老师手里。喜眉颜笑地说:“老师辛苦,我不比儿子差,晚上咱太白酒楼见!这点小意思,您笑纳!
        我呀还忙着呢,有急事,就先行一步。”说完,一挥手,转身出了学校。
        老师一回神,突然想起强子,她转身朝着窗外看去,强子站在校园的一棵柳树下一脸沮丧,根本没有她想象的愉悦。老师展开手里的几张红票,钞票在阳光照射下红透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