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柚子放在那里好多天了，我无法剥开它。它就在朝着大海的露台上，看了好多天的海和空。我看着它好多天。我想象，也许有一个下午，你会来帮助我，剥开它。在干净的血液和头脑里，它就是一个实在的柚子，没有什么定语修饰它。此刻，白鹭在露台外不远处的海面上飞翔。如果我血液畅快，快如疾风，意味着我的理想生活就在眼前，而这一切都包孕在这个柚子里。整个下午我们都可以用来剥这个柚子。想象你就坐在我的对面，我试图突破世界上那些艰难的东西，为了缓解我们内心的距离。

　　天空的蓝，红树林的静谧，不确定航向的船是我们的精神背景。在我干净的血液里充满对你的思念，我确定不会有另一个人在远隔你的千山万水之外，让血液为了你流得如此干净。当血液迅疾流动时，我们继续剥柚子。你很容易就剥开了它。好在柚子不涩，还有点儿酸，好像就是我很长时间以来的心情。如果不剥开，我不知道它是什么味道。

　　柚子剥开，它就成了镜子。我只说海和空。我只说蓝。我只说静寂。我只说一个人的时间。我只说记忆，它来自于镜子，在它的反光中是蓝，我只说那已经开始和正在消退的记忆。它就是我所说的蓝。还有记忆中柚子的黄。我试着不去说我所见的月亮和那些深深浅浅的晚上，远处的渔火，近处传来的一两声咳嗽。我试着不去说，在记忆的城市，我们是否一起仰望……

　　甚至，我还试着不去说那种颜色的重量，它相对于一个人，如何在静寂中形成个人的风暴，如何成为一张潜在的网。“我逃往何处？你充满了世界，我也只能到你身上逃避你。”可是，你不在我现在的晚上，蓝有它的苦味，柚黄也一样，它们会让我的一夜长于百年。一个夜晚里的心情，它好像无法投递的信笺，无论我说出还是写下。

　　“无论如何我不说”，本来我是这么想。但我急于知道柚子的滋味和蓝色的温暖。温暖是蓝色的异质，我偶尔忘了。我突然理解了浪漫这个词，以及它所具有的纸的性质。它不能用来包藏泪水，也不能包藏火焰，可我还是那样赋予它颜色，我不在意我手中打水的是不是竹篮。

　　“我逃往何处？你充满了世界，我也只能到你身上逃避你。”我只说蓝。我只说静寂。只说镜子。我只说一个人的时间。一只飞走的鸟草率地飞过，它使我的蓝有了伤口，你不要认为它会成为裂痕。因为，我只能到你的身上去逃避你。我只能从你的镜子中看到你。柚黄已经说话之后，别让蓝用它的声音开口说话。我承认这曾经是一种折磨，它指向我的血液，疼痛变成无法忍受。但镜子让蓝随着那无向的航船远去，直到看不见。

　　蓝不会成为一片海洋，我的月亮像一艘船，而我在距离的岸上。谁的泪水都不会湿透我的蓝，在柚黄开始变衰黄之时。